《文艺理论研究》
徐中玉先生的三个高台
编辑部按语: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终身教授、《文艺理论研究》创刊主编徐中玉先生于二一九年六月二十五日凌晨驾鹤西去,本刊同仁哀痛莫名!已故北京师范大学教授、著名文学理论家童庆炳教授曾为徐中玉先生百岁诞辰写过一篇文章,称:生命、为人、治学是徐先生的三大高台。本期特刊发此文,以此纪念徐中玉先生,并纪念童庆炳教授。
杜甫当年写诗,说:人生七十古来稀。这位诗圣的这句诗也太缺乏前瞻性了。现在活过六十岁的人不可胜数,活过所谓“古来稀”的七十岁的人,也很普通,连我都活过这个年纪了。徐中玉先生活到一百岁,就用他的生命的长度结结实实地“驳斥”了杜甫。重要的还不是徐先生活到人们平常祝愿的话:“长命百岁”的百岁,更重要的是他的生命和精神,与他的事业和贡献,争相辉映,奏响了他人生的美丽交响曲。有一次,我在一个地方看到一副对联,其中一联写道:“青天白鹤见精神”,心中为之一动。我觉得这句诗恰好用来形容徐先生:徐先生是“青天”,又是“白鹤”,青天衬托白鹤,白鹤也衬托青天,两者互相衬托,见出一种生命与精神蓬勃的生机和境界。
我与徐中玉先生的交往,始于1978年在陕西师范大学召开的中国文艺理论学会成立的大会上。当时我陪伴我的老师黄药眠先生一起去参加会议。徐先生是当时筹备会的秘书长,精力充沛,但事情很多。我就主动让徐先生给我派活,我帮助他干。那时候我年轻,刚过40岁。我们一起合作,我也常给徐先生出一些主意,合作非常愉快。我们的交往就从那时开始。后来我们为《文艺理论研究》的出版又有多次来往。我们当时都无力承担这个刊物的出版,所以我记得第一年是交给江西的一个出版社来出版的。后来那个出版社也没有兴趣,要我们把刊物拿回去,徐先生跟我联系,问我们要不要这个刊物。我去问黄药眠先生,我老师说,我们要刊物作什么用,又没有钱。问题就转回给徐先生。徐先生是位有眼光有办法的人,刊物就落在华东师大了。
再后来,徐先生以他的资历、水平和影响,被任命为教育部高教自考委员会中文专业委员会主任。每一个学科要有一个学科委员,其实徐先生可以自己出任,或在上海或他自己的学生中寻找一位,但徐先生没有这样做。1984年或稍后的一点时间,他亲自在华东师大召开文学理论自学考试大纲的会议,要列一个文学理论的体系。讨论持续了十天左右,讨论深入到概念的界定。我那时真的“人到中年”,各种各样的事情很多。因此讨论中,我总是抢着先发言,希望讨论的速度能快一些。徐先生请大家发言,发言后徐先生从善如流,有时候不等别人发言,就说:童庆炳的界说不错,就这样定了。大纲讨论完,不久徐中玉先生就来信,要我出任教育部高教文学理论学科自考委员,这完全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我以为徐先生自己就是研究文学理论的,这门课的考试委员应由他自己亲自出任,结果不是,他自己去当大一语文的委员了。随后他便放手让我带领一帮教师编写全国《文学概论》自考教材,中间改过两次,第三版后未改,由北京大学出版社出版,也有好几年了。还有一件事要说的,那就是徐先生主编《文艺理论研究》后,我若写了文章,有时就寄给徐先生,希望能在《文艺理论研究》占一点版面。徐先生对我寄去的由我署名的所有的文章都一概予以刊登,并且从来不压缩和修改我的文字。我真的要感谢他。更有缘分的是,凡我推荐给徐先生的我的学生的稿件也一概刊登了。我老师留下的一篇很长的关于1958年美学大讨论的记录稿,他也照样刊登。我的老师地下有知,也会感激徐先生的友情。
徐先生的道德文章都是我们这些后辈学者的楷模。就“为人”来说,根据我的接触,活到百岁的徐先生为人朴实、诚恳、友善、谦虚、谨慎、大度、包容。他是一位学者,但他是学者中的组织者、活动家,在这组织、活动过程中,徐先生为人的修养、境界总是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露出来。中国文论界,特别是新时期以来的文论界,没有徐先生的组织,是很难办成这些事情的。如中国文艺理论学会,没有徐先生以他的为人亲和的、合作的、包容的精神,以及亲自的张罗,是坚持不下来的。他主编这些刊物、丛书,质量皆很高,这些充满人文精神的刊物、著作,也是以他的为人境界和精神作基石的。抽去这基石,这些事情就失去了支撑的力量。事情是人做的,人做事情要有实事求是的作风,要有包容合作的精神,要有高尚的道德境界,这些徐先生都做到了,并且成为我们这些后辈学者的榜样。他的为人精神落实到了他热心的事业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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